中心工作

中心工作
当前位置: 首页 > 新闻动态 > 正文

陆俭明教授谈汉语二语教学与汉语本体研究的接口问题

2019年01月17日 01:03 李金辉 点击:[]

2019年1月15日,现代汉语语法研究八大家之一、北京大学教授陆俭明先生莅临我校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桂诗春语言高等研究院,在“桂诗春讲堂”主讲《汉语二语教学与汉语本体研究的接口问题》。陆先生回答了这样三个问题:(1)汉语二语教学与汉语本体研究是什么关系?(2)汉语二语教学是否需要当代语言学理论?(3)汉语二语教学对语言学科的理论建设能否起到助推作用?虽然陆先生此次谈的是汉语二语教学,其理念与思路也适用于其它外语教学。


所谓“汉语二语教学”,指的是大陆境内的对外汉语教学、海外开展的汉语国际教育、境内外开展的华文教学。汉语二语教学与汉语本体研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陆先生坦言,进入21世纪后,他自己才认识到:汉语二语教学与汉语本体研究是一种互动关系。这种互动关系具体体现在:汉语二语教学需要汉语本体研究的支撑,汉语二语教学可以助推汉语本体研究,而汉语本体研究可为汉语二语教学提供方方面面的汉语知识和有关的理论方法。目前在汉语教学界,大家认可汉语本体研究能为汉语二语教学提供知识,至于理论方法,不少汉语教师则不以为然,认为那是从事汉语本体研究的人需要,作为汉语教师不需要(“教汉语无非是a、b、c、d、b、p、m、f。”——陆先生原话 )。陆先生指出这种想法是幼稚的、是糊涂的。

为什么说汉语教师不需要语言学理论方法这种想法是幼稚糊涂的呢?这就自然涉及讲座的第二个问题:汉语二语教学是否需要当代语言学理论?实际上,汉语教师是很需要语言学理论的。对当代语言学理论的理解,陆先生主张采纳广义之说,即当代三大派语言学理论(形式语言学理论、功能语言学理论、认知语言学理论)加上美国描写语言学理论(即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既肯定前三大派的理论优势,同时认为后者依然是语言研究者和从事语言教学的老师所必须学习的基本功,并且该基本功适用于任何外语教学。陆先生曾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讲过一个学期的课,就用后者征服了美国学生!

133EA



陆先生讲座时特别注重听众的感受,他知道听众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事英语二语教学的教师,于是特意用一个英语教学例子,作为本次讲座所用的第一个实例,说明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并不过时。他提到自己和马真教授(即他夫人)去年在莫斯科俄罗斯社会科学大学访问时,一位中国留学生问他下面这两个句子为何有不同意义:

(1)His brother who is a soldier is eighteen years old now.

(2)His brother, who is a soldier, is eighteen years old now.

就英语而言,这两个句子包含的词一样,内部结构也一样,所不同的是例(1)没有用逗号,例(2)用了逗号。由此表示的意思出现了差异。例(1)译成中文是“他当兵的哥哥今年十八岁了”,同时含有“他不止一个哥哥”的意思;例(2)译成中文是“他哥哥,在当兵,今年十八岁了”,含有“他只有一个哥哥”的意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呢?一般英语教师(特别是在中学教英语的一些教师)只是跟学生强调:主语的定语从句前后有没有逗号意思不一样。一般都不讲或讲不出“为什么” 。如果知道一点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知识,就会知道,没有逗号,那定语从句是限制性定语,而限制性定语都具有分类性;加上逗号,那定语就成为非限制性定语,而非限制性定语具有描写性。为什么?那是因为不用逗号,定语成分具有规定性,既然是规定性的,就具有分类的作用。用了逗号,那定语成分带有伴随性(含有潜在的“主谓关系”),既然是伴随性的,就不可能起分类的作用,只能起到描写的作用。这样,不但知其然,而且能知其所以然。如果能给学生点拨一下,就可以加深学生对这两种表达差异的认识。

传统的结构主义理论适用于解读甲类存在句的教学,如例(3),却难以对例(4)乙类存在句作出很好的解释。外国学生对习得甲类存在句一般不困难,难的是习得乙类存在句。现代汉语里的存在句主要有甲、乙两类,甲类是动词部分用“有”。

(3)a. 沙发上有一只猫。      b. 沙发上有几粒糖。

       乙类是动词部分用“V着”。例如:

(4)a. 沙发上躺着一只猫。    b. 沙发上放着几粒糖。

运用当代认知语言学流派的构式语法理论可以做出较好的解释。陆先生通过大量实例,结合汉语教学,从构式语法理论的角度对存在句进行了讲解,表明当代前沿语言学理论有助于汉语教学。这就引起人们对许多问题的进一步思考。例如上面说到的存在句,对内部的语义分析原先是用“施-动-受”这种关系来分析的,后发现实际是“存在处所-存在方式-存在物”的关系。这就引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难道在存在句中,“猫”和“睡”之间没有施事与动作的语义关系吗?“放”和“糖”之间没有动作与受事的语义关系吗?当然有。那该怎么解释呀?须知,那“施-动”关系、那“动-受”关系在存在句中只是一种潜在的语义关系。存在句所凸显的语义关系是:存在处所-存在方式-存在物。从中就产生了这样一种新的理论观念:在实词和实词之间,语义关系具有多重性(multiplicity of semantic structure relations between words)(陆俭明 2004)。“语义关系的多重性”无疑有助于语言学科的理论建设,特别是有助于深化词义研究,丰富词汇语义理论。因此,对讲座第三个问题的回答也是肯定的:在汉语二语教学中自觉运用当代语言学理论,对语言学科的理论建设会起助推作用。

一讲至此,过了四十五分钟,听众以为讲座就要结束了。殊不知,陆先生又一口气讲了四十五分钟,更是精彩纷呈。从两个问题——“去+VP”和“VP+去”教学和“把”字句教学的问题说开来——引出语言信息结构问题,并展开研究。何谓语言信息结构呢?陆先生,条分缕析,深入浅出,幽默诙谐,给“语言信息结构”下了这样一个比较充实的定义:语言信息结构是指在人与人之间进行言语交际时凭借语言这一载体传递信息所形成的由不在一个层面上的种种信息元素所组合成的以信息流形态呈现的一种结构。 定义整整用71个字,包含6个层次,又没有超出“人的认知域的‘7±2’记忆法则”(Miller 1956)的制约。全场听众为陆先生的活跃思维和精彩讲演所折服,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

讲座最后是互动提问环节。陆先生打破惯例,一鼓作气,回答了八、九个问题,把桂诗春讲堂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王初明、吴庄、张庆文、陈建平、彭宣维、冉永平等学者,还有三位来自中文学院的本科学生,争先恐后抢机会,向陆先生提问请教。陆先生一次次地走到提问者身边,和大家进行亲切的探讨和互动,达半个小时之久。陆先生在学术报告和互动答问中,表达出“汉语研究要体现当代意识”、“汉语研究要坚持理论指导”和“汉语研究要面向汉语事实”的基本思想,所用的汉语实例俯拾皆是,都是汉语中大家耳熟常见的真实语句,令人信服,令人敬仰。

F64DB


最后,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主任兼桂诗春语言高等研究院院长冉永平向陆先生赠“桂诗春讲堂”证书,并感谢陆俭明教授莅临我校,主讲《汉语二语教学与汉语本体研究的接口问题》。



上一条:中心石定栩、王初明、陈建平、章宜华教授 出席《语言战略研究》专家座谈会 下一条:人事处与研究中心共商高层次人才的有效使用

关闭